只有一个菜的团圆饭
张海琼 物理学院304班
“你怎么还没考完试？我等你一起回家去接爷爷呢，再不去爷爷又被你伯伯抢走了……”正在焦头烂额的备考中，爸爸打来电话一顿质问，随后我原打算考完试后在学校慵懒几天的计划被搁浅，上午考完试下午就回家了。
爸爸来火车站接我，我们没有直接回家，而是径直去了爷爷家。路上，我们聊起了这个学期期间的学习生活与政治，当谈到二胎政策时，爸爸毫不掩示内心的喜悦：“现在政策好了，以后你无论如何也要生两个孩儿！有伴，以后生活上可以相互照顾！”我当时心直口快：“爷爷生了您与伯伯姑姑几兄妹，却从没看您与伯伯和谐过，斗了一辈子呢！”顿时，陷入了尴尬的沉默，爸爸脸阴沉了下来，我也开始安静地揣摩着我们这个家庭的过去？过了好一阵子，爸爸打破压抑的氛围与我谈起家庭内部矛盾的起因——我爸结婚前，全家人共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，后面各自成家分家时，由于财产分配不均产生了意见分歧，后面随着两家收入差距的拉大，小矛盾慢慢放大，爷爷夹在中间，每逢过年过节都被争来争去，无奈也无能于此。
车还没停下来，远远就看见爷爷屋前停着伯伯的车，伯伯看我们也来了，催促着爷爷赶紧上车走人。爷爷年老手脚自然也就没那么灵便，伯伯一心急直接抱着爷爷往车里塞，爸爸看见他粗暴的动作，上前阻拦，我在一旁看着他们俩你推我挡，后面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，街坊邻里都出来看热闹，一大爷说：“老爷子，你真幸福，孩子都这么孝顺，争着带你去团年，哪像我们呐，自己做饭自己吃喽！”伯伯与爸爸看着越来越多的邻居蜂拥而至，只好争吵作罢。
爷爷羞愧得满脸通红，气得手脚发抖，呼吸急促地说：“今天谁也别想把我带走，今年过年我哪也不去”，爷爷边说边往屋里走，“你们谁再争吵我就当没有这个儿子，谁不回来过年谁就当没有我这个爹。”
回到屋里，伯伯与爸爸答应今年都回老家过年，爷爷才平静下来。
按家乡当地的风俗，除夕夜我们会准备十多个菜，准备得越多吃不掉余下的越多，这意味着“年年有余”，其中有一个菜必是“酿豆腐”。而今年有些特别，除夕下午爷爷早早地组织全家人参与我们当地团年活动——酿豆腐，而没有让家人去准备其他的菜，虽然大家都觉得这样的团圆饭有些寒碜，但还是不敢违背父命。
晚上的团年饭，一大家子人紧紧围在桌边。这是近20年来，全家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团聚。爷爷坐在主位，抬眼扫视了一周，脸上的表情终于缓和了，双手颤抖着拿起筷子，他亲自给每个人夹了一个他亲手做的酿豆腐。
“这酿豆腐啊，是我们这儿的习俗，历经祖祖辈辈传承至今，你们知道为什么吗？”爷爷语重心长地问道。
大家都摇了摇头。
放下筷子，清了清嗓子，爷爷提高了声音：“相传在很久以前，湖南宁远九疑山下的一户人家，因兄弟不和，外出谋生时，一个往北，一个往南，但他们都非常孝敬自己的母亲，每年年初外出，到了过春节时，就赶回来和母亲团年。有一年，哥哥买回了猪肉，弟弟带回了油炸豆腐，心灵手巧的母亲，就将肉和豆腐做成了香美可口的肉馅豆腐团年席上，兄弟俩吃到这道菜，都感到味道鲜美，松脆可口，肥而不腻，多吃不厌。这时母亲意味深长地对他们说：‘你们兄弟要像这豆腐丸子一样，团结亲爱，就能做出大事来。’兄弟俩从中悟出了道理，后来团结一致，把一个家庭搞得很兴旺，闻名整个宁远县。从此，九疑山下的家家户户，每到春节必做肉馅酿豆腐，以象征一家人团圆与和睦……”
听完故事，大家都低着头，沉默了许久。
过了好一会，爸爸抬起了头，满眼泪水，与妈妈一起拿起桌上的酒杯敬了爷爷一杯，随后又举杯向伯伯和伯母道歉言欢。
“其实，对于一个大家庭来说，谁钱多钱少并不重要，每年节余多少也不重要，最重要的是你们手足团结和睦，因此今晚不是十几个菜而是一道菜。”爷爷的声音再次响起，有些哽咽。
众人点头，纷纷举起了手中的酒杯，一起向爷爷敬酒。
除夕守岁，微醉的爸爸与伯伯搂肩促谈，我坐在旁边看着春晚，却听着他们回忆曾经在泥塘里捉泥鳅的童真，曾经在河里追赶戏水的快乐，曾经在食不饱穿不暖岁月里相互谦让的感伤又温馨的画面。这一幕，必将今生难忘；这一个菜的团年饭，必将铭记我心；这一除夕酿豆腐风俗，必将永世相传。
作品说明：我的家乡地处于毛泽东名篇“九嶷山上白云飞，帝子乘风下翠微”中的湖南永州宁远九嶷山。中华民族始祖“五帝”之一——舜帝的陵庙坐落在九嶷山下，是我国始祖陵中最高最大的陵，被称为“华夏第一陵”。宁远“酿豆腐”是我们当地的名吃，也是除夕风俗。
酿豆腐制作视频：http://v.ku6.com/show/SATy673hbIf0z5tTUX7rxQ...html
